在中国考古博物馆前,拾级而上,推开铸有《千里江山图》纹样的大门,一条“历史大道”在眼前展开,它以时间轴的形式展示了我国历史发展的重要节点和重大事件,铭刻着中华大地上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余年的文化史和五千余年的文明史。大道两侧,两辆出土于河南安阳殷墟遗址的殷商时期马车整体展出,让参观者如同置身于考古出土现场一般……
自2023年9月15日对社会公众开放以来,这座由中国历史研究院建立的、我国第一家以“考古”命名的国家级专业博物馆,不仅是国家宝藏的聚集地,也是中国历史研究院发出“历史正声”的窗口。
沉浸式体验
在“文明起源”展区,一件距今大约4800年、出土于安徽蒙城新石器时代尉迟寺遗址的大口陶尊被置于入口处的显眼位置。这件文物腹上部有一组刻画符号,从上到下是“日、月、山”形,史学界认为这和汉字起源有一定关联。参观者只要轻点展柜玻璃,大口陶尊上“日、月、山”的图案便“跳”到了玻璃上,如若感觉图案不够清晰,还可用手指操作将其拖拽、放大。这是距今约4800年前的笔触与现代的光电效果的交叠重合,是穿越时空的对话。
互动玻璃展柜的实现来自于数字技术的支持。据中国考古博物馆馆长巩文介绍,考古博物馆对大口陶尊进行了3D扫描,并整体做了动画展示,由此,观众便可在大口陶尊前,通过触摸屏幕与展示物品进行互动,了解陶罐上文字的雏形。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在数字技术的支持下,中国考古博物馆尽可能地让文物“活起来”。在展览现场,视频呈现、多媒体互动、场景模拟、OLED透明显示屏、裸眼3D等手段的运用,为观众营造视觉、听觉、触觉等全方位的文化体验:在石器时代展品区域,穿插有模拟打制石器的互动视频;在甲骨陈列附近,观众可以通过多媒体设备体验商人占卜的过程;通过3D建模重现的隋唐洛阳城定鼎门外,还设置了车辙、骆驼脚印等的道路模拟场景……这些互动式观展、沉浸式体验让参观者仿佛置身于历史现场,有更强烈的身临其境之感。
与此同时,为了增强观众的体验感,该馆还特意布置出一片“动手区”,观众可以在展示盒中,亲手触摸数千年前的陶器残片,感受考古工作者的工作状态。
“我们根据时下热点,进行展陈设计,吸引了很多的年轻人,经常一票难求。”中国历史研究院副院长李国强说,“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打造一个网红打卡地,而是希望借助这样一个平台,让厚重的历史、深邃的思想通过创造性转化,被更多人所了解。这是我们史学研究者的使命担当。”
“考古”特色鲜明
在陈列布置方面,尝试复原考古工作中的原生场景是考古博物馆的特色所在。
位于中国考古博物馆“历史大道”两侧的两驾商代马车,是目前我国发现的年代最早的马车。这两架商代马车,是考古工作者采用整体套箱的方式,将它们从殷墟遗址移动至此,并在实验室展开了长期的考古研究工作。
整体的套箱搬迁,是考古学的一种重要手段。考古学的田野发掘都是在野外现场,受到天气、环境等客观条件的制约,难以开展精细的发掘。考古工作者将文物带回实验室环境进行处理,这样能够保证发掘工作更加细致、精准。
在商代马车的两侧,有两面镶嵌着诸多器物、有着层层线条的墙壁。它并非只是用以装饰的装饰墙,它所模仿的是田野考古发掘中所必须处理的地层剖面。何为地层剖面?简单来说,人们在一个地方长期活动,就会在原本的地面上堆积起一层熟土,熟土中会夹杂着人们无意或有意抛弃的器物。考古学中把这种土层称之为“文化层”。后来的人在这一“文化层”上活动,便又堆积起新的“文化层”。如若一段时间内没有人类活动,风沙、淤泥等自然活动会形成天然的堆积层,被称为“间歇层”。“文化层”与“间歇层”层层叠压,就在地下形成了如中国考古博物馆序厅两侧墙壁一般的堆积地层。如果没有经过扰乱,上层的年代就必然晚于下层的年代,这样就形成了一部没有文字的编年历史。考古学者即借此判断出了各种文物的相对早晚关系。
在展品的陈列上,中国考古博物馆以“仓储式陈列”为主要展陈方式,以遗址、遗迹、墓葬为单元进行集中展示。在巩文看来,“仓储式陈列”体现了考古学鲜明的学科特色。
“考古学研究往往是整体地考察一定时间内分布于一定区域,并且具有共同特征的一群遗迹、遗物,即按照考古学文化来研究,着重于遗迹和遗物的系列和类型,而不是孤立地、鉴赏式地研究单个器物。”巩文说,这样一来,就要求陈列不以展示精美的孤立文物为追求,而是以考古学文化、重要的考古学遗址来组织陈列展示,以精品文物与成组器物的有机融合、线图描绘与图版说明的辅助铺陈来完成对文物所处时代生产技术水平、审美情趣、社会组织、文化传统等社会文化背景的考古学解读。中国考古博物馆展厅中仓储式展柜展架密集式陈列与独立柜的多角度展示正是基于此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