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石榴、葡萄、胡萝卜、黄瓜、胡椒、芝麻、姜、葱、蒜、苹果、茄子、菠菜、绿豆、南瓜、西瓜、辣椒、玉米、番薯、马铃薯、番茄、花生、荔枝……这些外来的蔬果食材穿山越岭、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如今已成为中国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2018年11月，即将在上海举行的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了极佳的实践平台。从古代丝绸之路到“一带一路”，“中国市场”的规模和需求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中国进口”正在成为影响世界经济走向最重要的变量之一。
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中国进口”
“中国进口”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自公元前2世纪张骞出使西域起，中国就已陆续沿着海陆丝绸之路与亚、非、欧许多国家开展贸易。我们今天所熟悉许多珍禽异兽（如汗血宝马）、香药珠宝、货币、音乐、舞蹈、饮食、服饰都经由往返于丝绸之路的各国商旅带到中国。据苏丹学者加法尔·卡拉尔·阿赫默德考证，唐代中国从阿拉伯地区进口的主要商品包括乳香、圆木、千鱼、树胶、阿拉伯树胶、没药、咖啡、象牙、龟甲、犀牛角、樟脑、龙诞香、香水、药材、蔗糖、棉花、珠宝、珍珠、琥珀、地毯、黄金、白银。《太平广记》曾记载了大量西亚胡商在长安、洛阳、广州、扬州等地的轶事，大部分与珠宝贸易有关，价值有时高达数千万贯。到了宋代，由于陆上丝路长期受到阻隔，这个时期对外贸易主要通过海舶实现。据《宋史·食货志》所载，“（开宝）四年，置市舶司于广州，后又于杭、明州置司。凡大食、古逻、闍婆、占城、勃泥、麻逸、三佛齐诸蕃并通货物，以金银、缗钱、铅锡、杂色帛、瓷器，市香药、犀象、珊瑚、琥珀、珠琲、镔铁、鼊皮、玳瑁、瑪瑙、车渠、水精、蕃布、乌樠、苏木等物。”以上所列诸国与货物，大体就是宋代国际贸易的主要对象与内容。
可以说，在漫长的丝绸之路发展史中，中国与沿线国家和地区之间国际贸易的商品结构呈现出高度的稳定性。中国的出口以丝绸、瓷器等生产性手工业品为主，而进口则以香药、犀象、珍宝等资源性奢侈品为大宗。两者之间具有极强的互补性，由于利润丰厚，互相之间缺乏竞争，因而十分稳定。在此过程中，无论是中国的丝绸、瓷器，还是国外的香料、珠宝、犀象，主要消费对象仍是各自的社会上层。尽管海外贸易一度对南宋的国家财政具有较大影响，但进口对于国内经济结构和社会民生的影响相当有限。
全球化时代“中国进口”的国际效应
今天，全球化时代进口贸易的规模、范围、影响都已远非古代丝绸之路时期相比，而中国则是近20年来最大的增量和亮点。据统计，从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到2017年，我国货物贸易、服务贸易进口额累计分别达20万亿美元、3.7万亿美元，为各国创造了大量贸易机会、投资机会和就业岗位。金融危机爆发十年来，中国在全球进口贸易中的份额从6.2%上升到了10.2%，进口贸易额增加了约7900亿美元（其中货物进口额增加7093亿美元），占全球进口贸易增量的31%。“中国市场”的快速崛起和“中国进口”的持续增长，正在给世界各国尤其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带来正面的溢出效应。
中国已经和即将成为越来越多国家的第一大买家。仅在亚太地区，2017年澳大利亚对华出口约占出口总额的33%，中国大陆市场连续两年占据澳大利亚第一出口市场的榜首位置。自2013年起，中国取代澳大利亚成为新西兰最大的出口市场，2017年新西兰出口增量中有一半就来自于中国市场的贡献。同样是在2017年，中国取代美国成为越南的最大出口市场，而在过去15年里美国一直是越南商品的头号买家。2008-2017年，越南对华出口规模飙升了约15倍，而对美出口仅增加了3倍。2018年上半年，中国又超越美国成为日本的第一大出口市场。除此之外，中国已是俄罗斯、韩国、泰国、印尼、菲律宾、巴西等亚太国家的最大出口对象。
中国已越来越多地成为了许多国家特定行业最重要的出口市场。例如，矿石和大豆是巴西最重要的出口货物，分别占该国2017年出口总额的49%和24%，而当年中国从巴西进口的铁矿石和大豆分别约占总量的44%和55%。佳沛是新西兰立法通过的唯一从事猕猴桃出口的公司，2017年中国已超越日本成为佳沛的第一大出口市场。澳大利亚的吉龙腾是全球最大的鲜活岩石龙虾供应商，每年出口到全球的岩石龙虾占全球鲜活龙虾类出口量的30%-40%，其中约97%都出口到了中国，是拉动西澳经济的主要动能之一。
庞大的中国内需消费市场为各国优质商品提供了大显身手的广阔舞台，日益改变着这些国家过去以欧美为主要目的地的贸易路径。以鲜果为例，2016年智利对华鲜果出口金额达到12.62亿美元，成功取代泰国成为中国第一大鲜果进口来源地，相较于2007年时的0.67亿美元增长了将近19倍。虽然迟至2010年才登陆中国市场，智利樱桃却很快成为智利对华水果出口中的王牌，现在全国生产的85％的樱桃都销往了中国，而过去欧美国家是其主要市场。同在南美的厄瓜多尔也于2017年迎来大丰收，它们首次超越泰国成为中国最大的鲜花供应国，其中出口量上升最快的满天星数量达620吨，而在2015年仅有22吨。
“中国进口”也正在成为许多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增创外汇、参与经济全球化进程的重要渠道。例如，香蕉出口是老挝外汇收入的最大来源，自2013年以来对华出口不断增长，目前已是仅次于菲律宾的中国第二大香蕉进口来源地。大米是柬埔寨重要的出口产品，中国已成为其最大的出口市场，每年约25%的出口大米都销往中国。越来越多来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优质商品已进驻中国的跨境电商平台和线下零售店。根据上合组织成员国、观察员国间的贸易便利化安排，吉尔吉斯斯坦的甜瓜、哈萨克斯坦的苜蓿草和牛肉、印度的大米、阿富汗的松子等特色农产品都将陆续进入中国市场。此外，受到环保规定的影响，中国对进口天然气的需求快速上升，这为俄罗斯、澳大利亚、印尼、卡塔尔、马来西亚、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国的天然气出口提供了巨大增长空间。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的货物进口增速明显高于出口增速。在上海合作组织秘书长拉希德·阿利莫夫看来，这说明中国与“一带一路”参与国的关系不是中国商品、服务的单向输出，而是一种交互式的合作，“我们有着非常清晰的回馈”。
助力“一带一路”建设
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是由中国倡议搭建、服务各国的开放型经贸合作平台，是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引领全球包容互惠发展的国际公共产品，将向世界分享中国市场的巨大红利。在这个平台上，各国尤其是“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可以集中展示国家发展成就和推介市场投资机遇，境外参展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可以充分展示最新、最好、最有特色的商品与服务，我国采购商无需出国就能与全球各大供应商面对面洽商交易，各地方政府可以开展针对性和高质量的招商引资，普通中国百姓在家门口就能买遍全球，关于全球经贸发展走向的各种思想理念得以充分争鸣碰撞。
许多“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希望借助进口博览会的平台效应，扩大出口规模，优化出口结构。例如，主宾国南非当前与中国的贸易主要集中在大宗商品上，此次参展的主要目标就是扩大对华出口产品的高附加值和整体规模。南非驻华大使馆公使衔经济参赞曼纽表示：“我们希望展示南非最好的一面，南非的产品、特殊经济区以及南非的创新，南非还将展示南半球最大的望远镜—平方公里阵列天文望远镜。”同处非洲的加蓬对华出口传统上以石油、木材产品为主，现已是中国的第七大木材进口来源国、在非洲地区的第四大原油供应国，而中国也已成为加蓬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出口目的国。加蓬投资促进署署长阿布娜表示，积极参展“目的是改善双边贸易的产品结构”，加蓬仍有很多产品具有很大的出口潜力，比如棕榈油、咖啡等，加蓬还希望通过进口博览会推动旅游业发展。正是在此意义上，非洲开发银行行长阿德西纳表示，中非贸易无论是结构还是规模上，都还有很大的优化提升空间，“期待此次进口博览会能激励非洲参展企业了解中国消费者的需求，学习中国工业化和产业升级的经验，带动更多有更高附加值的商品出口到中国市场”。此外，进口博览会也将使最不发达国家有更多机会参与到全球经贸合作和产业分工中，通过扩大出口提升自主发展能力，进而为实现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创造条件。
举办进口博览会是致力推动“一带一路”贸易畅通的集中体现。一方面，围绕进口博览会，中方搭建了与之配套的线上与线下、综合与专业相结合的“6天+365天”一站式交易服务平台，积极推进覆盖展前、展中、展后的供需对接，为各国优质商品和服务进入中国市场提供多渠道、多模式、多元化服务，建立起和中国消费者之间便捷的绿色通道。另一方面，与进口博览会同步，我国持续下调部分汽车、抗癌药物、日用消费品进口关税，在审批、通关、检验检疫等多个进口环节进行制度创新，进一步减少流程、压缩时间，持续降低制度性成本。
今天，中国已越来越具有“世界工厂+世界市场”的双重身份特征。这将为各方提供庞大、稳定、可持续的需求，扩大进口将覆盖到高端制造业、先进服务业、日用消费品、优质农产品和资源性产品等各个行业领域。对美、欧、日等发达经济体而言，中国追求高质量发展和高品质生活所带来的进口需求是全方位的，尤其是在医疗、教育、养老、体育、文化、金融、高科技、农产品等领域，这些国家所能的提供优质商品和服务有着巨大的市场潜力。对于“一带一路”沿线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而言，除了传统的矿产、能源、粮食出口之外，需要思考如何进一步满足中国日益多元化的市场需求，在中国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的进程中寻找到新的定位和商机，而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则为其提供了极佳的契机。
（邹磊：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副教授、一带一路百人论坛研究院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