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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助力欧盟与亚洲经济融合

2019-08-07      

撰文/董一凡

  
  作为“一带一路”两端的两大经济区,欧盟和亚洲分别属于成熟的发达市场和充满动力与希望的新兴市场,两者间的经济合作具备天然的互补性和巨大潜力。事实上,自冷战结束以来,欧盟对于亚洲的兴趣与重视逐步上升,特别是近年来内外形势的深刻变化,更驱动欧盟进一步“面向亚洲”。而“一带一路”本身互联互通、合作共赢的实践属性,也将进一步助力欧盟与亚洲的经济合作,为欧亚大陆创造蓬勃的发展机遇。
  欧盟逐渐“面向亚洲”
  欧盟的前身欧共体诞生于冷战时代,彼时欧洲国家发展对外政治与经济关系基本围绕着东西方对抗的主线,随着美国盟友体系以及对抗苏联的整体全球战略起舞,鲜有独立自主空间。冷战结束后,欧洲人恍然发现世界趋势与格局的巨大变化,其一是束缚其对外关系的美苏两极格局消失,其二是亚洲作为新兴经济力量的活力与潜力日益显著,成为欧洲开拓市场的新疆域。因此,欧共体在1994年发布了首份对亚洲的官方文件《走向新亚洲战略》,指出了当时亚洲在全球经济版图中分量上升的事实,传达了欧盟重视亚洲事务的雄心。1996年,当时的欧盟十五国及欧盟委员会,与包括中、日、韩以及当时东南亚联盟的七个成员国在内的十个亚洲国家共同建立了亚欧会议,期待通过亚欧领导人峰会的方式推动亚洲和欧洲的广泛合作。作为亚洲崛起表现最突出的中国同时进入了欧洲人的视野,欧共体在20世纪90年代相继发布了三份《欧盟—中国关系长期政策》《欧盟对华新战略》和《与中国建立全面合作伙伴关系》等文件,显示欧盟较早发现中国的重要性和潜力,试图积极发展对华伙伴关系并将其视作对亚洲战略重要一环的姿态。
  进入21世纪,欧盟进一步拓展与亚洲关系的政策框架。2001-2016年,欧盟相继发布了《欧洲和亚洲: 强化伙伴关系的战略框架》(2001年)、《成熟的伙伴: 欧中关系的共同利益与挑战》(2003年)、《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2007年)、新版的《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东亚指南》(2012年)、《欧盟对华新战略要素》(2016年)等一系列涉及亚洲国家的政策。可以看出,欧盟在过去十多年特别是欧债危机前后,其对于拓展与亚洲关系的动力与日俱增,思路日趋细化,同时也将视野拓展到中亚等容易被忽视的地区,试图全面发展与亚洲的合作。
  2016年底美国进入特朗普时代,其内外政策的变化给欧盟对外关系带来了震荡性冲击,美国几乎对全世界发起的单边主义贸易保护措施波及欧洲,给长久稳定的美欧经贸关系带来巨大风险与不确定性。目前看,美国已非欧盟的良好伙伴,欧洲的战略界和学者也普遍呼吁,欧盟应进一步加强与亚洲国家的关系与合作,以对冲美国贸易保护主义给欧洲带来的挑战,并寻求在多边主义之下更多的合作伙伴。
  欧盟热情拥抱“亚洲机遇”
  从欧盟视角看,亚洲已经成为经济机遇的沃土,未来这一地区释放的潜力和红利将愈发强劲。首先,亚洲成为世界经济的新引擎。2006-2016年,东亚年平均经济增长率达到惊人的5.4%,预计亚洲占全球经济体量也因此从2004年的22.6%增长至2030年的29.4%,西欧和美国预计到2030年则均将从现有水平缩减至25.1%,亚洲除了日本以外的所有国家经济体量占全球比例均将得到增长。其次,亚洲经济增长带来贸易扩张。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世界贸易集聚地从大西洋转向太平洋,亚洲商品出口占全球比例从1983年的19.1%激增至2014年的32%,同期商品进口从18.5%上升31.5%。商业服务业亚洲出口占全球比例达25.4%,而欧洲与北美分别为48.3%和16.3%,进口占全球比例为28.5%,欧洲和日本分别为42%和12.5%。由此看来,亚洲已经成为了美欧之外世界经济格局中的第三极。从与欧盟的经济关系来看,中国、日本、韩国分别是其第二、第六和第八大贸易伙伴,东盟十国整体则是欧盟的第三大贸易伙伴,而随着亚洲国家国际经济地位以及融入全球产业链的程度不断攀升,其对于欧盟的经济利益也将日趋增大。
  因此,欧盟日益从战略高度看待与亚洲的接触。如2016年《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全球战略》指出,鉴于亚洲对欧盟的经济影响力,亚洲的和平与稳定是欧盟繁荣的先决条件,并据此提出深化在亚洲经济外交并制定更完善的政策手段等倡议,在欧盟发展其全球性影响力的总盘面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分量。与此同时,欧盟对亚洲重要国家关系也日益重视,在2016年《欧盟对华新战略要素》以及2019年3月欧盟委员会发布的对华“十点行动建议”文件中,普遍提及中欧共同利益以及在气候变化、多边主义、维护世界和平等诸多领域保持伙伴关系的战略意义。2018年7月,欧盟同日本正式签署《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和《战略伙伴关系协定》,同时也加紧在印度、蒙古等国的布局。
  从经贸关系看,欧盟自债务危机以来即开始谋划“自贸区战略”,其中亚洲国家是欧盟积极拓展市场的目标,近年来在与亚洲的自贸协定中亦斩获颇丰。2009年10月,欧盟与韩国签署自贸协定,与新加坡、日本、越南等国的自贸协定也相继启动。特朗普上台以后的保护主义威胁更是刺激了欧盟与亚洲构建贸易协定、对冲外溢风险的决心。欧盟与日本、新加坡、越南的自贸协定分别于2018年7月、2018年10月和2019年6月签署,对澳大利亚与新西兰的自贸协定谈判也已经分别启动,显示出欧盟迫切融入亚洲市场的心态。同时,欧盟也希望借机将自身劳工、环保、知识产权、投资等领域规则标准通过自贸协定融入到与亚洲的经贸关系中,在整合亚欧经贸合作的过程中加入更多“欧盟标准”“欧盟元素”,提升其软实力与制度规范层面的领导力。
  从互联互通的角度看,欧盟看到与亚洲的合作将有着比贸易更广阔的机遇,并通过主场外交和顶层设计两方面增强自身在这一方面影响力。亚欧会议是欧盟推动与亚洲合作的最突出抓手。在22年的发展历程中,其成员已经从创设之处的26个扩展至53个,1996-2018年的十二届峰会有半数在欧盟成员国举行(包括1998年第二届伦敦峰会),布鲁塞尔更是举办两届亚欧峰会的城市。有学者指出,亚欧会议是欧盟主导的亚欧区域合作的框架与平台,以促进更多欧盟理念、价值融入其中。而欧盟发挥自身塑造力最为突出的即是2018年10月的布鲁塞尔峰会,从其主题“欧洲和亚洲:全球伙伴应对全球挑战”即可见一斑,将欧洲与亚洲国家描绘成应对全球重大问题和挑战的天然合作伙伴,并在会议前推出具备浓厚欧洲色彩的互联互通倡议—《连接欧洲和亚洲——对欧盟战略的设想》。
  这一设想是欧洲推进互联互通的政策规划,体现了“欧洲式阐述”。首先,战略上提出了欧亚互联互通的“欧盟理念”。欧盟认为,欧亚互联互通进程应本着“可持续性、全面及基于国际规则”三大理念开展。所谓的可持续性,即互联互通进程应促进就业和经济增长,相应投资项目考虑发挥市场主导作用及借贷融资的可持续偿还性;在环境领域应注重环保标准、防止破坏环境并且有利于应对气候变化;在社会领域注重高信息透明度、良治及各方利益相关者自由发表意见、开放协商;全面性则是指互联互通在贸易上构成人、财、物、服务自由流动的网络,基础设施和交通互联互通涵盖海、陆、空、管、网全领域;文化文明上强调促进人文交流以及注重人权;基于国际规则强调互联互通进程应符合国际组织和国际条约规定的各项规则、实践、条例及国际法等,在市场环境上注重公平、开放、透明的竞争环境。
  其次,提出各领域互联互通的设想。在公路交通上,欧盟主张将其“泛欧交通网”计划及既有设施与亚洲国家的交通网相对接,海运和空运上注重欧盟与其他国家发展多边协议,推动交通低碳化、通关和物流便利化,陆上交通方面支持欧盟规划的南北铁路线和串联中国与欧洲的东西铁路线,同时认为中欧班列已为互联互通做出较大贡献。能源和网络方面则强调要加强市场环境及与亚洲国家的合作伙伴关系。人文交流上主张利用欧盟的“伊拉斯谟”计划和“居里计划”促进亚洲国家与欧盟的学术和学生交流。此外,欧盟在各项互联互通中也提出应对跨境犯罪、网络攻击等安全风险的重要性。
  其三,与各层级国际行为体构建伙伴关系。在双边上,欧盟将与亚洲国家乃至美国和澳大利亚就交通、贸易、网络、区域合作开展合作;区域上支持与东盟及中亚国家的区域合作;国际层面就互联互通的基本规则框架加强与国际组织的合作。
  其四,促进对互联互通的良性投资。首先,欧盟将结合欧盟对外行动预算、欧洲战略投资基金等欧盟的发展型投资工具及成员国主权基金共同吸引公共及私人投资资金,打造互联互通项目的融资管道。其次是与多边国际金融机构合作,欧洲投资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等欧盟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国际金融机构将与亚投行、亚开行、IMF、世行等多边金融机构就互联互通项目投资。市场环境上,欧盟要推动WTO“政府采购协定”等多边规则的推广,为中小企业创造更多商业机会。
  “一带一路”为欧盟亚洲合作注入机遇
  作为分处欧亚大陆两端的经济区,欧盟和亚洲经济合作天然具备巨大的互补性和潜力,深化互联互通、经济融合乃至文明共鉴是各方民众的共同期待,也将为整个地区带来巨大的发展红利、稳定助力及和平张力。而“一带一路”作为以合作、开放、互惠、共赢为宗旨的地区经济合作倡议,与欧盟东向亚洲寻求合作的理念与目标高度兼容与契合。
  首先,“互联互通”将创造空前机遇。欧盟与亚洲的经贸互联互通,在当前仍然以海上通道为主,即东亚经印度洋借道苏伊士运河或绕过好望角通向欧洲,然而进一步促进欧盟与亚洲联系的增长点则要遥望广阔的欧亚大陆腹地,即亚欧陆上交通线自中国穿越中亚及俄罗斯直通欧洲,不仅将使得欧亚腹地连接到两大经济圈,把冷战后全球化的边缘地带转为了东西交融的十字路口,更为两大经济圈提供了另一条通道。而现有的中欧班列已经联通了伦敦、落兹、杜伊斯堡、马德里、荷兰蒂尔堡和瑞典的达拉纳,而未来更有着连接日韩、东南亚通向欧洲的潜力。
  其次,欧盟的互联互通理念有望与可持续建设“一带一路”相契合。欧盟提出自身互联互通倡议“欧亚联通战略”,一方面是发出欧盟对“一带一路”的整体回应,而另一方面也是将欧盟的区域和全球治理理念与亚欧合作的进一步对接。事实上,欧洲在二战后推动的欧洲一体化进程,不仅建设了超越民族国家的联合体,更是对欧洲各国数百年以来缺乏整合的市场、交通、人员、资金、规则、理念等全方面融会贯通,其诸多经验值得亚欧国家发展借鉴。同时,欧盟倡导的市场性、环保型、透明性等原则,与“一带一路”坚持开放、绿色、廉洁的理念,实现高标准、惠民生、可持续的目标有兼容契合之处,相关沟通协调合作也将为亚欧共谋发展构建更加优良的合作环境。
  其三,经济优势潜力巨大。“一带一路”建设不仅需要互联互通的路,更要有产业合作的经济带,也为欧盟与亚洲国家的广阔合作带来新机遇。欧洲国家在技术装备、商业服务、融资筹资等领域有着较强的合作优势。2015年德国带动一批欧洲国家加入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正是反映了欧洲对深入亚洲经贸合作的广泛期待。而亚洲国家则拥有产能需求、劳动力资源优势以及广阔的基建和产业市场,恰巧为包括中国、欧盟乃至亚欧大陆各国进行第三方合作打开机遇大门,也为欧盟与亚洲的经济关系构建带来比贸易更大的发展空间。
  在世界面临百年变局的当口,也处在经济全球化走向十字路口的时刻,合作共赢、携手与共对包括中国和欧盟在内的整个欧亚大陆的发展前景至关重要。欧盟已经走在面向亚洲合作谋求机遇的道路上,而未来则更需思考如何与包括“一带一路”在内的发展倡议相互对接,合作共赢。
  (董一凡: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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