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俄罗斯同为当今世界上有影响的大国，也是友好邻邦，中俄两国经贸合作前景广阔。据中国海关统计，2018年中俄两国的进出口贸易达到1070.8亿美元，首次超过1000亿美元整数关口。其中，中国向俄罗斯出口479.8亿美元，自俄罗斯进口590.8亿美元。中俄两国经济不仅互补性强，而且各自在发展过程中也显示出越来越多的共同诉求。
2019年6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对俄罗斯进行国事访问时强调，要推动双边贸易额向2000亿美元迈进。就中俄两国的经济体量来说，2000亿美元是比较切合实际的目标。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这1000亿美元增量由何而来？除了继续扩大对俄罗斯出口外，扩大自俄罗斯进口贸易，不仅要立足于在现有贸易结构挖掘机会，更需要通过互利共赢，丰富贸易品种，创造更多新的进口贸易机会。具体来看，未来中国发展从俄罗斯进口贸易的思路如下：
第一 出于减轻中国在全球产能过剩中所受压力以及减轻国内资源环境压力的考虑，可将国内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开展对俄国际产能合作结合起来，在削减一部分不适宜继续留在国内产能的同时，适度在俄罗斯重新布局产能。
相对于许多国家来说，俄罗斯的重化工业发展不仅具有苏联时代打下的“底子”，而且作为全球领土面积最为幅员辽阔的国家，俄罗斯在能源原材料保障方面也有一定基础，对中国在“去产能”过程中转移出去的相关过剩产能具有一定承接能力。按照国家发改委《关于做好2019年重点领域化解过剩产能工作的通知》，除了要着力巩固以往去产能成果之外，还要控制新增产能，推进相关产业优化升级。要全面转入结构性去产能、系统性优产能新阶段，着力增强去产能工作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如果能够结合国内的“去产能”工作，在部分种类钢材、有色金属、化工品等商品上形成“产能转移+扩大进口”模式，不仅可以体现出“去产能”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而且也可以为中国从俄罗斯进口贸易的发展带来一部分增量。
第二 要结合应对中美贸易摩擦的需要，通过发展从俄罗斯的进口贸易，特别是从俄罗斯进口大豆、高粱、棉花等农产品 ，减少中方的反制成本压力。2018年7月至2019年3月，俄对华粮食出口量刷新纪录，达到12万吨。相比之下，中国的进口量依然只占俄罗斯粮食出口量的极小一部分。俄罗斯是当今世界农产品出口大国，有足够出口农产品能够满足中国的“胃口”。美国农业部5月的预测报告称，俄罗斯在2019-2020农业年（2019年7月初至2020年6月底）将保持世界小麦出口领先地位，出口量将达到3600万吨，超过欧盟的2300万吨和美国的2350万吨，居世界第一位。即使将来中美贸易摩擦停止，中国也需要扩大从俄罗斯的农产品进口。这有助于中国分散农产品进口来源，增强应对风险的能力。事实上，俄罗斯方面也注意到要利用中美贸易摩擦的机会，扩大对中国的出口。俄罗斯驻华商务代表伊纽生2019年6月19日表示，中国市场对大豆及豆制品、玉米、牛羊肉等产品均有较大需求，农业合作正在成为俄中经贸合作新的增长点。
第三 要结合推进走出去战略，将中国原有的产业链向俄罗斯延伸，构筑跨越中俄两国的跨国产业链。通过向境外延伸产业链，在增强俄罗斯国内相关产业竞争力的同时，也为扩大从俄罗斯进口的供应来源创造了必要的条件。如果中国在中俄跨国产业链处上游位置，可在此基础上进行返销。反之，如果中国在中俄跨国产业链上处于下游位置，可通过在俄罗斯建设若干境外经贸合作区，让更多俄罗斯企业入区，引导这些企业对接中国主导的国际产业链，获得更多向中国出口机会。
第四 要结合中俄两国正在开展的农业合作，根据俄罗斯远东地区土地肥沃、地广人稀的特点，在现有俄罗斯“出地”与中国“出人”相结合的“单出”合作模式下，还要结合中国出投资、出技术、出销路、出管理，形成“五出”效应，争取更多农业劳动力输出机会，打造“中国五出+农产品进口”的合作模式。除了粮食作物外，还可以通过“中国五出+农产品进口”模式增加自俄罗斯进口乳制品、饲料、蔬菜、猪肉、水产品等商品。
第五 近些年来，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之间的经贸关系发展遇到阻力，出口贸易受到制约。在这一背景下，俄罗斯也开始将目光更多转向同样巨大的中国市场。去年7月，中俄能源合作重大项目—亚马尔液化天然气项目向中国供应的首船LNG通过北极东北航道运抵中国，正式向中国供应LNG。未来十年内中俄天然气的贸易量将超过700亿立方米，届时俄罗斯将继对我国的第一大石油出口国之后，再次成为对我国的第一大天然气出口国。
第六 在中国从俄罗斯的进口贸易中，能源原材料所占比重较大，附加值比较低，比较容易受到国际市场价格波动影响。鉴于此，中国可考虑在确保供应安全的前提下，让渡一部分下游产业链，相应延长俄罗斯的上游产业链，争取能让俄罗斯对华出口结构发生变化，提高中国自俄罗斯进口商品的附加值。例如，2018年中国从俄罗斯大量进口木浆等纤维素浆20.32亿美元，而同期中国从俄罗斯进口纸、纸板等纸制品金额299万美元，前者为后者的680倍。如果进一步强化“走出去”力度，在造纸行业强化与俄罗斯方面的合作，在中国从俄罗斯进口贸易发展过程中推进由纸浆变纸张的商品结构升级，可有效增加从俄罗斯进口总金额及附加值。
第七 在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要充分利用好建设中蒙俄经济走廊与欧亚大陆桥带来的有利条件，加快设施联通红利向贸易畅通红利的转化。伴随着更多中欧班列的开通，一部分从俄罗斯进口贸易的物流环境得以改善，要从平衡中欧班列运输往来业务量出发，将培育回程物流货源与增加自俄罗斯进口货源结合起来，从中挖掘出更多进口贸易机会，如葡萄酒、化工品、纸张、木材、猪肉、肥料等商品。
第八 要在上合组织和金砖国家合作框架内，加强与俄罗斯和欧亚同盟的合作。争取中国与欧亚同盟之间商签贸易协定，降低自俄罗斯进口的关税水平。
第九 要结合跨境电商的发展，在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基础上，在中国建立针对俄罗斯商品的海外仓，增加从俄罗斯进口药品、食品、酒类等特色商品种类，使以往需要大批量才可以进口的商品，也可以做到小批量多品种。
第十 扩大自俄罗斯进口也需要在发展服务贸易上多下功夫。鉴于俄罗斯的高等教育资源丰富，更要鼓励中国留学生优先申请在俄罗斯高校学习。中俄两国要创造必要条件，开发出更多特色的旅游线路和旅游产品，鼓励更多中国公民赴俄罗斯旅游。在此基础上，建立专营进口俄罗斯商品的免税店，经营从俄罗斯进口的艺术品、食品、酒类等商品。
在2018年，中国从俄罗斯的货物贸易进口额已经超过对俄货物贸易出口额。未来，发展从俄罗斯进口贸易不再是解决贸易不平衡的问题，而是要在经济全球化视野下，如何扩大资源优化配置范围的问题。事实上，发展从俄罗斯的进口贸易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仅仅就进口谈进口，中国自俄罗斯进口贸易发展的路子会变得越来越窄。
进一步看，中国发展从俄罗斯进口贸易不仅仅局限于俄罗斯有什么商品我们买什么商品，而是更要看俄罗斯有什么要素我们决定买什么商品。只要某些要素充裕，即使暂时没有转化为商品，中俄双方也可以在这一领域合作，形成俄罗斯发展对华出口贸易的产业基础，做到“无中生有”。如果能立足于双方产业政策调整，结合中俄两国其他经贸合作的开展，考虑到双方各自在国际经济关系中的优势与地位变化，扩大自俄罗斯进口才能够有更多选择机会。
（白明：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