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发展十问，十个问题，十位专家，回应您的关切，把脉中国经济。

　　一、根据世界银行预测，2020年全球GDP将下降5.2%。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经济下半年能继续保持增长吗？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产业部副主任卞永祖：从公布的上半年经济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到三个亮点：首先，对比各项经济指标可以发现，二季度不光是GDP有所增长，而是各项经济数据与一季度对比都有一个全面的好转；第二，虽然疫情对中国经济冲击很大，但是经济结构优化和社会改革步伐并没有停顿；第三，就业继续保持稳定。可以说，上半年中国经济经受住了考验，为全年经济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

　　我们在看到上半年经济成就的同时，也要看到仍然存在的不足和困难。这些因素决定了下半年全国经济的运行情况。首先，居民收入有所下降，企业盈利能力有待提高，就业环境还需改善；其次，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供给侧和需求侧结构性矛盾进一步凸显；最后，国际经济环境恶化可能对中国经济造成较大冲击。

　　由此可见，疫情在给中国经济带来阻力的同时，也倒逼中国加快经济各领域的深度改革，破除发展中的障碍，全面激发要素活力，加快经济转型升级。而从国家出台的众多措施来看，我们有理由相信下半年的经济会有进一步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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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中国提出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国内大循环”的提出是否意味着中国要开始闭关锁国式的发展？

　　南开大学金融学教授、联储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李全：一些舆论将国内国际双循环定义为单纯的内循环，甚至理解为“闭关锁国”，这是对中央政策的重大误读。

　　发展新格局立足国内大循环和国际大循环的特点，强调了彼此的依存关系。其中，国内大循环是以满足国内需求构建的供需产业链，而国际大循环则瞄准了国际市场。必须指出的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绝不是关起门来封闭运行。发展新格局是通过发挥内需潜力，使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更好联通，更好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实现更加强劲可持续的发展。

　　未来，中国要建构的不是简单、无条件开放的体系，更是要寻求更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开放体系。这样一个全新的体系必须建立在稳固的基本盘之上，也就是中国高效的国内大循环。同时，我们要通过推进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促进内外市场发展和规则相融合。

　　截然不同的国内外环境，为中国构建发展新格局提供了条件。在双循环的战略导向下，中国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发挥中国巨大的潜在市场优势，积极挖掘有效需求，以持久战的态度来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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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经济下滑，中国政府新增2万亿国债。而2019年中国国债已发行4万亿元。不断增长的国债，加上货币增发，是否会引发通货膨胀？

　　中央建言献策专家财金组秘书长，北京约瑟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陈九霖：新冠肺炎疫情重创了各国经济，也迫使各国纷纷展开财政和金融救助行动。这引发人们对通货膨胀的担忧。今年1-7月，我国的居民消费价格比去年同期上涨3.7%。其中食品价格上涨13.2%。然而，仔细审视价格上涨，会发现涨价主要集中在疫情初期，而上涨的食品主要集中在猪肉等少数几个食品。大部分食品价格依然保持了稳定。

　　而这一点也得到了人民银行的确认。8月6日，人民银行发布第二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2020年初CPI同比涨幅走高，主要是猪肉价格较快上涨拉动，同时叠加疫情对供给的影响，既有结构性特征，又有阶段性特点。随着各部门多举措保供稳价，货币政策保持稳健，2月以来物价涨幅稳步回落至3%以下，初步估计全年CPI涨幅均值将处于合理区间。

　　《中国人民银行法》规定我国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是“保持货币币值的稳定，并以此促进经济增长”，同时规定中央银行不得对政府财政透支，这是不出现恶性通胀的根本保证。保持货币币值稳定是人民银行的法定目标，在当前遭受疫情冲击、经济逐步复苏的特定背景下，既要防通胀也要防通缩，两手都要硬。

北京市朝阳区京客隆超市甜水园店，货架上堆满了各色新鲜蔬果，种类齐全，货量充足。市民们正在挑选新鲜果蔬。摄影 陈建/人民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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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新冠肺炎疫情使一些国家开始重新审视全球化。特别是美国单边主义行径，已经给全球贸易带来较大影响。中国对外贸易会经受住逆全球化的影响吗？

　　中山大学自贸区综合研究院副院长毛艳华：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冲击和挑战，我国出台了一系列稳外贸政策措施，为促进外贸稳定增值提供了重要支撑。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我国上半年外贸进出口虽下降3.2%，但降幅较一季度收窄了3.3个百分点。其中，6月份当月出口增长4.3%，进口增长6.2%，进出口实现年内首次双双正增长。我国上半年外贸进出口整体表现好于预期，而且贸易结构继续优化，进出口贸易经受住了疫情冲击的考验。

　　当前疫情仍在全球蔓延，世界经济深度衰退，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盛行，经济全球化加速结构调整。世界贸易组织预计今年全球货物贸易将下降13%至32%，联合国贸发会议预计下降20%。我国外贸发展面临着一个更加不稳定不确定的外部环境，叠加中美经贸摩擦的影响，下半年进出口形势依然复杂严峻。

　　面对此景，我们要顶住压力，努力稳住外贸外资基本盘，要以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为抓手，以营商环境持续优化、贸易市场多元化、外贸新业态发展、重要开放平台建设为重点方向，进一步提升我国外贸经济的韧性。

　　我们要坚信，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大势不会改变，世界经济的合作趋势也不可逆转。我们要善于在一时的危机中把握机遇，通过改革深挖潜力，通过调整布局和结构，推动外贸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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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不断恶化的中美关系已经影响到中美经贸和企业间的正常交往，特别是中国多家高科技公司受到美国的打压。中国的众多产业发展要就此被扼杀吗？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所前所长、研究员陈凤英：此次疫情后，中美博弈可能上升为制度博弈，全球竞争则从规则制定升级到世界秩序的较量。对待中美关系，我们要尽量争取求同存异，合作共赢，但也要树立底线思维。一句话，就是为最好的情况努力，为最坏的情况最好准备。

　　后疫情时代，世界可能出现“一个世界、两种体系、三个市场”。这种现象在特朗普政府对华贸易战中已初露端倪，新冠肺炎疫情则加速其形成。一个世界，即全球化趋势原则上不可逆转，但现在正被区域化所替代，未来可能殊途同归；两种体系，即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体系，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体系；三个市场，即美国与除中国外的低甚至零关税区、中国与除美国外的中低关税区，以及美国与中国的高关税区。

　　然而，无论是一个世界、两个体系还是三个市场之间，都不是绝对分裂的，依然处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织状态。面对这种趋势，我们要做到三个力，即“借力”、“助力”和“创力”。“借力”是要借助美国可能的失误来帮助我们自身；“助力”主要通过周边地区、“一带一路”建设、甚至美国国内的友善力量等，拓展自己的外部空间；“创力”主要是科技创新，要积极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和智慧，推动我国科技加速发展。

　　中美博弈不会扼杀中国的产业发展，反而可以激励中国产业加速转型升级，加大科技投入，积极适应国际形势的变化。未来30年，能成功复兴的国家，在我看来只有中国，只要我们进一步完善制度建设，积极提升营商环境，加大科技投入，就一定能走出一条适合中国的发展之路。

海口复兴城互联网信息产业园是海南自由贸易港首批11个挂牌重点园区之一，主要发展以数字贸易、智能物联、金融科技和国际离岸创新创业为核心的数字经济产业，目前园区入驻企业已经超过1000家。摄影 蒋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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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2019年底中国确立了加快资本市场改革和发展的方向。在今年复杂的国内外形势之下，中国的资本市场改革还能否如期推进？

　　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院长吴晓求： 2018年至今，中国资本市场改革不断提速。2020年虽与新冠肺炎疫情不期而遇，但中国资本市场依然总体保持稳定，并继续向确定的改革方向推进。

　　目前，中国资本市场改革的核心主要体现在以注册制改革为先导的整个资本市场的制度变革。现在，在科创板实施注册制改革已经一年，创业板也开始试点注册制。未来条件成熟的时候，我们还将在中小板和主板市场推行注册制改革。这是中国资本市场现阶段最重要的改革，也是最市场化的改革。

　　除了内部构建起市场化机制外，中国资本市场的对外开放同样重要。资本市场真正的开放是对国内外所有投资者的开放，即全球投资者都可以利用中国资本市场进行资产配置。而实现这样的目标必须有一个良好的市场环境。其中最重要的是，在保持国内经济可持续增长的同时，防范国际经济不确定性所带来的风险。

　　我坚定地相信，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目标一定是建成国际性的金融中心。为此，我们要平衡好短期改革和长远发展间的关系，把握好时机，利用好国内外的有利环境，积极稳妥地推进资本市场的有序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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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8月11日，中国领导人作出重大指示，坚决对粮食浪费现象、特别是餐饮浪费做了批示。8月12日，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发布主产区夏粮收购进度数据显示：截至8月5日，主产区小麦累计收购4285.7万吨，同比减少938.3万吨。那么中国会出现粮食危机吗？

　　中国农业科学院研究员姜文来：收购数量的减少并不代表收成的减少。事实上，来自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夏粮总产量达2856亿斤，比2019年增加了24.2亿斤，增长0.9%。而农业农村部近日也表示，旱涝灾害没有逆转今年粮食生产稳中向好的态势，如果后期不发生大的灾害，全年还将是一个丰收年。

　　   粮食的任何波动都引发国内外的强烈关注，加上今年新冠肺炎疫情使得世界一些国家和地区面临粮食危机的风险，都使这种关注度更强烈了。但从总体情况来看，我国的粮食安全形势稳中向好，对于粮食危机能够从容应对。这主要是我们粮食生产能力充足，再加上生产逐渐恢复，粮食生产基础相对牢固，特别是对口粮绝对安全抓得牢，让中国饭碗装中国粮有了坚实基础。

　　中国人口占世界人口20%左右，解决中国粮食安全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世界粮食安全分愁解忧。近年来我国粮食总产量连创新高，2019年粮食产量达到66384万吨，创历史新高。我国每年大米、小麦的自给率都在97%以上，进口量不到3%。可以说，我国的口粮绝大部分是自己产的，即便世界粮食暂时发生危机，中国饭碗仍然有饭装，因此世界粮食格局变化暂时对我国的口粮安全没有大的影响。

　　尽管目前我国粮食安全没有大问题，但丝毫不能放松对粮食安全的重视，对粮食安全始终要有危机意识。因此我认为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开展工作。首先，牢牢抓住粮食安全这条主线不放松。其次，划好并守住粮食生产所需资源红线。

　　此外，探索适应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农业现代化之路，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是保障我国粮食安全的重要途径。最后，将减少粮食损失和浪费上升为国家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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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新冠肺炎疫情已经严重干扰了国内外经济发展，在如此复杂的国内外经济环境下，今年扶贫工作目标能否如期实现？

　　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张琦：2020年是中国确定脱贫攻坚战的最后一年。然而，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给我们的扶贫工作带来更大困难。面对此境，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强调，到2020年现行标准下的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是党中央向全国人民作出的郑重承诺，必须如期实现，没有任何退路和弹性。这是一场硬仗，越到最后越要紧绷这根弦，不能停顿、不能大意、不能放松。

　　这是中国发出脱贫攻坚总攻的最强音，更是脱贫攻坚战的总攻冲锋号。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的贫困人口从2012年年底的9899万人减到2019年年底的551万人，贫困发生率由10.2%降至0.6%，连续7年每年减贫1000万人以上。如果今年的各项工作顺利开展，中国到2020年底将会有1亿多人实现脱贫。如果该目标得以实现，将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实现消除绝对贫困的伟大创举。

　　尽管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的严峻挑战，众多因素表明，中国是有能力也有信心高质量地实现脱贫攻坚的目标和任务的。首先，政治优势与制度优势是取得脱贫攻坚胜利的坚强后盾。其次，有效决策和坚决执行是取得脱贫攻坚胜利的必备条件。现在，中国的脱贫重点主要分为三方面：聚焦数量不多的深度贫困地区，同时防止一些脱贫人口返贫；坚持分级分类分区精准施策，瞄准目标发力；三是坚持严格把关，注重扶贫质量。

　　尽管疫情考验下，中国的脱贫攻坚工作面临挑战，但只要夯实现有基础、巩固以往成果，以更强决心、更大力度、更足干劲投入到最后的脱贫决战中，中国的脱贫工作一定能向历史和人民交上一份圆满的答卷。

香菇栽培是河南卢氏县农民脱贫增收的重要途径，古寨村270户人家中有210户从事香菇种植。有些家庭利用小额贷款，购买菌袋、流转土地等，每年有5万元左右的纯收入。摄影 郭莎莎/人民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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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经济发生波动时，必然对就业市场带来巨大影响。面对西方许多国家失业人口的激增，中国今年能否完成两会确立的就业目标？

　　中国宏观经济论坛联席主席、中诚信集团董事长毛振华：受全球疫情冲击，今年我国的就业压力显著加大。然而，中央政府迎难而上，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给“保就业”制定了明确的目标：城镇新增就业900万人以上，城镇调查失业率6%左右，城镇登记失业率5.5%左右。

　　如今，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下，上半年全国城镇新增就业564万人，完成全年目标任务的63%。其中，6月份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5.7%，二季度末全国城镇登记失业率3.84%；市场需求实现由负转正，并延续回升态势。

　　然而，我们不能就此掉以轻心。新冠肺炎疫情在国际社会持续蔓延，严重影响到世界经济的发展。6月，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经济预测显示，今年全球经济将萎缩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支撑着就业增长的基本盘。

　　现在，一些直达基层、支持中小企业的政策很难落到实处，需要我们有更大的决心和更大的魄力，使各项保市场主体的政策发挥其应有的效用。同时，援助企业过程中，也要注重市场机制下的优胜劣汰，要尽量避免“僵尸企业”的死灰复燃。这都需要政策制定和调整过程中要更加科学、更加合理、更有针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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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世界上出现了众多逆全球化的声音，在此背景下，“一带一路”倡议是否还能在全球推行？

　　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国际战略研究院教授赵磊：新冠肺炎疫情给国际公共卫生安全和经贸秩序等诸多方面都带来重大挑战，同时也验证了“一带一路”建设的价值。沿线国家甚至包括一些西方国家已开始希望“一带一路”建设能够带动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和发展。

　　而要实现“一带一路”的持续高质量发展，要重点做好以下事情：第一，完善顶层设计，精准对接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特别要在消除贫困和饥饿、增进人民健康与福祉、促进技术创新等方面发力，适时发布“一带一路”对接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成果文件。第二，秉持需求导向，注重发挥产能合作的超前引领作用，加强特色园区、“健康+数字”丝绸之路建设。第三，不断充实中国地方开放实践，通过开放倒逼改革。第四，要重视市场主体的作用，充分鼓励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一道发挥“生力军”作用，推动“一带一路”走深走实。第五，加强软联通建设，增强国际的认同。

　　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带来了巨大挑战，同时也需要通过全球互助合作予以应对。我坚信，“一带一路”始终在开放、包容和透明的基础上推动构建全球互联互通伙伴关系。它不仅是合作之路、健康之路、复苏之路、增长之路，也是多边主义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2020年3月20日，同兴科技国际贸易业务负责人胡莉琴在与俄罗斯客商亚力克山大视频洽谈业务。亚力克山大正在居家隔离，但与同兴科技的订单已经完成生产，随时准备发运。摄影 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