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哈佛大学“敦煌文化周”“Cave Dance”项目通过人工智能和动作捕捉技术，将壁画中静态的佛教舞蹈重新演绎，仿佛古老的舞者又重现眼前；2025年2月，新西兰“飞越天空”敦煌艺术展利用VR技术对莫高窟第285窟进行了数字化还原——“数字敦煌”全球巡展以数字化沉浸式技术与璀璨敦煌文明相嫁接，重构了国际传播的时代新维度。

　　随着数字化技术的迅速发展，智能传播技术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冲击传统叙事逻辑。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混合现实（MR）等沉浸式技术集群改变着人们与数字世界的交互方式，日益从概念转化为文化传播与体验的实用工具。有数据表明，2025年全球沉浸式技术市场规模预计可突破3000亿美元，文化消费体验产品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这场技术革命，为新型国际传播带来全新的机遇和挑战。

　　多感官叙事打破认知隔阂

　　当代数字技术突破了物理时空的限制，实现文物展示的多维延展，满足了观众对沉浸式、互动化体验的需求，推动文化体验从“单向观看”向“多维参与”的范式转变。当西方观众戴上VR设备进入1:1复原的故宫太和殿数字场景，身临其境般触摸榫卯斗拱结构时，对不同文化的理解也从“观看时代”进入“体验时代”。

　　沉浸式技术（VR/AR/MR）通过多感官协同叙事重构受众认知路径：视觉三维场景再现文化遗产样貌，空间音频传递本土声音符号，触觉反馈装置模拟文物触感，嗅觉技术复现历史场景气味。这种全息感官使受众在沉浸体验中自动解码文化隐喻，显著降低了认知隔阂。

　　数字藏经洞是敦煌研究院与腾讯运用游戏科技打造的全球首个“超时空参与式博物馆”项目。视觉上，通过激光扫描与照片重建技术实现高精度还原，进行工笔画动态渲染。以腾讯Superman动画管线生成表情与动作，以AI语音驱动口型同步，赋予历史人物以鲜活生命；听觉上，融合敦煌传统乐器，根据不同场景动态切换背景音乐，通过空间声景叙事激发受众情感共鸣；触觉上，用户可以游戏化交互深化具身体验。项目上线首周即吸引超1400万人次体验，单用户最长体验时间达2.68小时。

　　中国方案的创新实践

　　当下，我国正通过“科技—叙事—产业”三位一体的新范式逐步突破传统的国际文化传播方式，以新技术赋能文化感知维度，以多元叙事激活人类情感共鸣，以产业链整合优化提升可持续性，致力于形成可复制的“中国方案”。

　　技术驱动非遗活态传承。通海高台是云南省通海县地方传统民俗，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2025年8月2日至10日，其VR作品《通海高台2066》登陆爱丁堡艺穗节，观众可以“人/神/机器”三种身份进入虚拟空间，打破了非遗“静态展示”的困境，为全球非遗活态传承提供了“非遗+科技”的中国样本。

　　数字场景构建文化认同。2024年上线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黑神话：悟空》，对曾侯乙编钟进行数字化音源采集，在游戏中还原了“仅限王侯聆听的礼乐”，助推传统音乐《云宫迅音》海外播放量激增。另外，在知名国产手游《原神》中，戏曲唱段《神女劈观》、美食制作纪录片《璃月食集》等也实现了破圈式的国际传播。游戏作为拥有上亿人次日常实时互动的数字场景，正通过市场化、产业化的方式，不断推进我国文化数字化出海的历史进程，吸引全球Z世代用户注意力，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得以活态传承。 

　　产业协同创新出海范式。泡泡玛特通过监测新媒体平台上Labubu话题的热度变化，实时调整营销策略，将产品从“网红爆款”运营转化为“文化现象”。在欧美市场主推限量款收藏级玩偶，在东南亚市场则侧重高性价比的毛绒挂件。同时在越南设厂实现近岸制造，在生产环节就开始与在地文化对话。当国潮IP学会用全球化的语法讲述本土故事，中国文化的影响力将不再局限于宏大叙事，也通过这些小小的玩偶打动人心。

　　构建技术传播新生态

　　数字传播新生态，推动文明对话从“技术殖民”转向“数字共生”。通过云端协同框架、双向赋能模型与可持续接口构建跨文化传播新生态，将单向文化输出转化为多维共生系统。

　　技术伦理的标准化嵌入：建立数字文化传播技术伦理标准，要求虚拟现实内容生产必须包含文化元数据标签。例如敦煌壁画数字化时嵌入宗教符号释义层，用户触发战斗场景时自动弹出佛教“非暴力戒律”全息注解，实现技术呈现与文化本体的不可分割性。

　　去中心化的分布式创作：开发开源架构，支持沿线国家部署本地化节点，向沿线国家提供模块化内容生产工具包（含多语言SDK及文化符号库），支持本地团队自主开发数字叙事节点，运用其本土话语重构内容体验。

　　感知维度的升维对话：例如在故宫养心殿VR项目中植入多感官补偿算法：当用户触摸虚拟紫檀木案时，腕带设备释放楠木香气分子，环境音效系统实时生成对应朝代的背景声纹，由此突破视觉单维传播，构建对虚拟历史场景的神经认知闭环。

　　沉浸式技术正重构“一带一路”文明对话的底层逻辑。在云端重建丝绸之路对话，既非复刻实体文物，亦非制造虚拟奇观，而是构建起文明基因的可持续数字表达范式。

张海军：北京大学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院项目部主任、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人工智能与文化创意实验室秘书长